“三老爷说得对,三夫人切莫因一时之气,惹来大祸!”锦书也小声劝她,“眼下最要紧的,是让老爷设法,照应着姑娘,莫让她在牢里吃苦……”
钱氏一听这个便红了眼圈。
“大老爷推三阻四,拿官威压人呢——说此案证据确凿,他身为刑部尚书,避嫌都来不及,哪里敢多嘴?”
锦书眉头紧蹙:“那不如让老太太那边个话……”
钱氏瞥一眼垂头丧气的薛庆修,冷笑两声。
“从昨儿消息传来,老太太便称病不出,连佛堂都不去了。要我说,六姐儿从前对老太太那是掏心掏肺,这火烧眉毛的时候,一个个的便藏头露尾……什么簪缨世家,倒不如我们商贾门户,讲究个情义……”
说罢又抹了把泪。
“可怜我们六姑娘,自幼被至亲抛弃,忍辱偷生十年,好容易挣出些体面,偏又遭了这等腌臜事,生生做了那顶缸的冤大头……”
“她这命,怎生这样苦……遭了这等冤屈,薛家竟没一个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!难不成这世家的体面,比骨肉的性命还要金贵?六丫头若真有个好歹,他们也不怕遭报应的!”
薛庆修听她说得又刺耳又锥心,攥着袖中皱巴巴的拜帖,掌心硌得生疼,冷汗都差点出来。
事后,他连夜去求翊武将军,门房却把银票原封不动退了回来,还附了句话。
“薛大人,不是将军不肯周旋,是这案子上头定了调子,端王亲自举证,便是将军想帮,也插不上手啊。”
薛庆修明白好歹。
不仅翊武将军说项不得,旁人也束手无策。
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,托人求到东宫。
可惜,连太子的面儿都见不到……
他将钱氏递来的银票推回去。
“娘子,有些事情,不是有银子就能消灾的。”
钱氏气得咬牙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“什么狗屁的世家大族、皇亲国戚!如今六姐儿身在天牢,怕是连口热汤都喝不上,而她的父亲兄长叔伯家人们,一个个身为朝廷命官,我不信竟连半张条子都递不进去。”
薛庆修咬了咬牙,看了一眼锦书。
“眼下兴许只有一个人有法子——”
钱氏问:“何人?”
薛庆修看了锦书一眼,“六姐儿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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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贵妃停灵的瑞金殿里,雪白素幡层层叠叠地垂落,将雕梁画栋的宫阙,浸透成一片冷寂的灰。
李桓跪在灵前添香,一张脸比素帛还要苍白,眸底散着刺骨的寒气。
“皇兄……”
平乐公主踩着满地纸钱进来,灵床四周的白纱帷帐,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她被禁足半月,没想解禁的代价,竟是生母的性命。
烛火映得她眼眶通红,眼泪却迟迟不落,翻涌的是满腔的恨意。
“母妃最怕冷清,让她躺在这冷冰冰的侧殿,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,会不会孤单,会不会害怕?”
“你还有脸问?”李桓从蒲团上站起,一身孝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“若不是你任性胡为,母妃怎会遭此横祸?”
平乐猛地抬头,供案上的长明灯将她的眉眼割裂成明暗两半,神情阴鸷。
“皇兄这话可笑至极!母妃被人毒害,与我何干?薛六不是已经下狱了,还是皇兄亲自搜出的罪证,如今却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……”
“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