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听着他的声音。
“我是范宁,也是舍勒,亦是拉瓦锡。我是先的,我是末后的。我是初,我是终。我是逃亡的,也是归来的。我是被害死的,又是那复活的。”
一片鸦雀无声之中,桃红与金黄,两股由纯粹光点组成的洪流,缓缓地在范宁泛着紫色光晕的身上聚合。
“我自来到这世界以来,曾命定晨光,使拂晓下的影子知道它的本位。”
“我差遣我的使者为众教会将这些事向你们证明,也请你们见证,我是雅努斯的根茎,又是诗人的后裔,更是提欧莱恩明亮的晨星。”
他的容貌,看上去仍是那个人们所熟悉的学院派的天才青年,而回想起另外两道已消散的“舍勒”与“拉瓦锡”的幻像的容貌,不对。。。。。。根本不能算“消散”,只是在他身上聚合和再现了而已。
舍勒不就是换了型、留了胡须和长、穿得更随性、气质更忧郁的范宁么?拉瓦锡不就是人到中年、穿了教士服、更显沧桑与悲悯的范宁么?。。。。。。为什么后知后觉才现这一点呢?
两道物件的光影,在范宁的身上缓缓凝聚成型。
除却他胸襟内的指挥棒,这另外两道物件,亦有无数的人熟知。
他的身后,一把古典吉他,轮廓线条优雅而轻灵,通身是泛着柔和光泽的浅色枫木,琴身镶嵌有杏仁叶和石榴的图案。
名琴“伊利里安”。
他的左手,一盏灯,或一面镜子,或门的模型,漆黑如墨的繁复镂空边框中间,是嵌进去的澄金色的平整灯腔,缭乱的多重景观、观者瞳孔中细碎的反照之物,均在其中闪动。
礼器“守夜人之灯”。
“我以艺术致敬‘三位一体’的程式,作为日后通向辉光花园的先驱之路,从《第一交响曲》到《第五交响曲》,灯与窗口开启以待,亦将使你们得见一座新的圣城。”
“这城中有丰收的稻穗,有神性的荣耀与奇迹的丰碑,城的光辉如同极贵的宝石,好像碧玉,明如水晶。”
“而我,回到那个最初的问题,一次简短的讨论。”
“神秘与艺术谁为第一性,人究竟是因攀升而升格,还是因升格而攀升。”
“我仍敬畏,仍在‘缺失’,仍需求索,不敢妄言艺术必为先者。”
“但我现在,至少可以告诉你们,我如何看待当局那个‘神秘领导艺术’的调子——”
“神秘的归神秘,艺术的归艺术。”
神秘的归神秘,艺术的归艺术!!。。。。。。
背负吉他,手持提灯,怀揣指挥棒的青年冷视着四面八方的巨幅旗帜,其如箴言般的言辞,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回荡!
众人久久无法挪动身躯。
麦克亚当侯爵更可以说是彻底傻眼了。
他一个执序者,今天,彻底解读不了眼前这情况了。
这算什么局势,什么情况?
最终的排名,登顶的人选,后续的进展,当局的意图。。。。。。。学派与范宁的关系,与教会的合作,岌岌可危的特纳艺术院线,被虎视眈眈的南国遗民。。。。。。
这算什么局势!?什么情况!?
南大陆的民众内心,包括芳卉圣殿的卡莱斯蒂尼主教内心,无疑也处在激烈的挣扎与彷徨之中。
神圣骄阳教会的沐光明者说了预言,“不坠之火”与“无终赋格”传递了启示,而他们却。。。。。。
他们只能是盯着范宁那似曾相识的容貌,以及背后那把“伊利里安”吉他出神。
可是接着,他们又看到了范宁伸出的手。
手腕上赫然有一个令他们熟悉无比的狐百合花束印记。
“芳卉诗人”的徽记。
盯得过于久了,眼眶中幻象四起,桃红色的光幕与气泡漫天漂浮,热风、海浪、花香、咸腥味、粮食酵的酒味、人与雨林的剪影。。。。。。
那是《夏日正午之梦》无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