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祝贺,进前十了,拉絮斯大师,它归你了。”范宁却是哈哈笑了两声。
拉絮斯皱眉。
但范宁的步子已经与他对向拉开了长长的距离,抬脚踩上第一级台阶。
他凝望着掌声,直到它们逐渐平息下来。
“扑通。。。扑通。。。扑通。。。”
被无数道各怀其意的目光注视着,范宁开始捣鼓讲话台上的那个扩音器。
左右扭动,上下拍打。
底噪和音质的确是调好了一点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学之前蜡先生的动作。
“我是卡洛恩·范·宁,北大陆人,新历913年夏天从圣莱尼亚大学毕业,音乐学专业的。”
范宁凑到麦克风旁边,既没问好,没感谢,也没有要对刚才生的事情打圆场的意思,就这么闲聊般地直接开口了。
“我算学院派的科班出身,算是吧,但非‘自幼’,我的父亲原是特纳美术馆馆长,就是今日你们所知的特纳艺术院线的那个前身,我儿时生活的艺术氛围以美术为主,我会一些素描、写和水粉,钢琴和声乐也有过接触和练习,总的来说,是后来为了考学,才逐渐开始学习系统的音乐技法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但是,一个人儿时的经历与环境,会对其人格塑成起到决定性的作用,比如我,我很早就能知道,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些东西,一些有意思的东西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怎么说呢?”言台前,范宁笑了笑,“比如,我很早就现,这世上存在一种更值得学习的表达方式。。。。。。‘表达’这个词很重要,是人类最先习得、并且会一直习得的:婴儿生下来就会啼哭;小孩子无聊时会吵闹、得意时会图表现、委屈时会求拥抱;成年人的情绪更复杂,有人喜怒无常,有人内敛稳定,有人表达自己的情绪,是为了控制别人的情绪;有些人,会用富有逻辑的思维扞卫自己的观点,用条理清晰的言辞阐述自己的利益,也有些人活了大半辈子,组织语言的能力依然如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孩,凡此种种。。。。。。但是!我现存在一种更优的表达方式,不光是艺术家习得了它们,只要能照到一缕微光,孩子们照样能习得,它可以是更赤裸的,也可以是更含蓄的;可以准确清晰,也可以饱含隐喻;可以富有美感,也可以触目惊心;可以轻松、活泼、有趣,也可以找到更深沉的视角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比如我还现,存在一种更有趣的观察客体的角度:人、诗歌、自然界、历史事件、神话故事、民俗传说,我尝试如此观察它们。”
“我还现存在一种更有强烈体验的途径:构图、笔触、光影;旋律、舞蹈、节拍,我尝试如此去审美,‘审美的审美’与‘道德的审美’——孩子们是有审美的,有人更喜欢用蓝色的水彩笔,有人更喜欢听长笛的声音,孩子们也是有道德的,他们很小时就会从身边人的互动中知道做什么是好的,做什么是不好的——然后,经历以上审美的过程后,我再开始以一个孩子的角度,去理解自己眼里的自然法则与社会秩序。”
“我还现存在一种能更好指导自己如何与世界相处的方法:这一点,孩子们也会有,但更多的是从少年开始,逐渐如此去理解自我和他我的关系,理解这世界的表象和意志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费这些口舌,来回忆我在孩提与少年时代习得的东西?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因为,更后来,我接触了神秘。”
“直到今天我后知后觉地现,神秘领域的那一切,和我儿时就习得的东西,其实没有不同。你们相信吗?简直没有任何不同。”
“以至于我现在时时在思考,神秘,与艺术,到底谁是第一性的?”
“我无权以个体代表整体,但至少我可以反复拷问我自己——我究竟是因攀升而升格,还是,因升格而攀升?”
“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吧。”
范宁说到这里,顿了一顿。
他的目光掠过坐席的前排,没有任何回避之意,就是巡视长们坐的那一排,蜡先生与波格莱里奇坐的那一排。
“刚才,有人说这七年生了很多事情。”这时范宁轻轻一笑。
“同意。”
“拿我自己来说,我父亲文森特自上一届丰收艺术节失踪,迄今就正好满七年。这七年里,我一直在找他,这很合理,毕竟,我是他儿子,但是,有些别的人也在找,我搞不懂。”
范宁笑着摇头,是嘲弄还是自嘲,一时难以辨明。
台下不知道怎么有些人也在下意识跟着笑,但很快,意识到不妥的他们闭上了自己的嘴。
冷汗浸了额头一层,想张望又不敢张望。
“这七年间,还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永远离开了我,我的老师,音乐上的引路人,作曲大师安东·科纳尔。”
“但。。。。。。总的来说,大学时光还是值得感动和怀念的,虽然,我已在儿时习得很多与世界相处的方式,但我本身并不够强大,直到新历9o9至913年的这段时间,我才开始得以真正如饥似渴地吸收养分,让自己真正成长、成熟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