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以此完善过几门我没练过、也练不了的功法,于此薄有名声,以杜掌门见识之广,谅必略有耳闻。”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缎小包,轻轻掷给杜妆怜。
银女郎长剑圈转,布包像黏上剑尖也似,一兜一抄之间即平举于前;剑刃微颤,布包系结被透劲震脱,飕的一声逆旋绷解,一物迎风飞出,薄可透光,宛若巨大的白皮子(水母),竟是条四尺见方的纱巾。
杜妆怜鹤颈般的皓腕一招,纱巾逆风偏转,无声无息飞入掌中,但见纱上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,字迹娟秀,一看便知是女子手笔,字团间还画着九宫八卦和若干意义不明的线条,但都不如绢头那八枚铜钱大小的“远飏神功,书付范郎”绣字醒目。
《远飏神功》正是“万里飞皇”范飞强的独门武技,一说悟自游尸门绝学《赤血神针》,也有说是范飞强机缘巧合,得成骧公舒梦还的隔世传授,故以渔阳正统自居,不想此功竟与怜清浅有此关联。
战场之上无暇细看,杜妆怜余光一扫,便知不是胡乱编造的唬人把戏,随手收入怀中;剑尖微挑,锦缎小包内之物入手,却是一本巴掌大小、厚约三分的线装小书,封面赫然写着“明霞心卷”四个小楷。
“这虽非供在落鹜庄怜氏祠堂的正本,却是我娘亲自抄写,内中有许多她的心得,我觉得比那本祖传的秘笈有意思多了,从我记事起就末曾离身。
杜掌门若疑我之能,望这两部武经能代我分说一二。”“如此紧要的物事,你竟也舍得?”“从我尸身上搜出,亦是入你之手,有什么分别?”怜清浅道:“我的条件很简单,你保我主仆俩后半生的平安,我负责替你解决天覆功的疑难,如我为范飞强所做的一样。”杜妆怜哼道:“像你这样的人,逮到机会便反戈一击,绝不坐以待毙。
你道我不知适才的围攻,却是你耍的花样?”怜清浅全不否认,欣然垂眸,顺她的话头说:“但我终究是逃不了的,你下定决心要杀的人,哪怕花上十几二十年,也要将他们尽杀了。
我没有蠢到漠视你的性情,也不想图个侥幸,多活两天便罢。
”我是死过一次的人,杜掌门,我不怕死。
那些你们听闻的我的过去,于我已是上辈子的事;这一世,我不愿担惊受怕,畏畏尾,我想同你做个公平互惠的交易。
当然,以秘术将你转化成我这般体质,或许也能解决你的困扰,但我料你决计不肯让我在你脖子上抹一刀然后埋进土里,对不?“杜妆怜还真的沉吟了起来,微蹙柳眉,眸光一霎倏转,瞧得应风色几欲笑出。
便与怜清浅极不对盘,他也不得不佩服女阴人的巧舌如簧:这位怜姑娘不让对手往”避免最糟“的方向思考,改以”选择更好“诱之。
杜妆怜大可杀掉众人,干净俐落,但这样一来,非但今夜白忙一场,对修正天覆神功的最后一丝盼望——言满霜的心诀补全——也宣告断绝,除非还有其他桑木阴传人可寻,不然就只剩杀上宵明岛一途。
——可以的话,杜妆怜早就这么做了。
杀人对她来说,永远是最直觉的选项。
怜清浅以《明霞心卷》和《远飏神功》为质,就算弃保潜逃,杜妆怜所得仍是大过了损失,且如怜清浅之言,依杜妆怜的本领,找出怜、梁二人杀之也非难事。
至于事机泄漏、传出臭名云云,莫说杜妆怜本人末必在乎,她的恶行顾挽松和满霜俱都知悉,多年来也末曾动摇过”红颜冷剑“的江湖地位,说穿了武林是个捧人人捧的酱缸,”六合名剑“的声名早与三铸四剑等正道七大派的利益绑在一起,绝难轻易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