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辰时。
梁州。
吴砚之府邸。
卢征雨垂手立于檀木屏风前,玄色箭袖上暗绣的蟒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杨令仪抱着描金檀木匣侍立身侧,匣中传来细碎的金石相击声,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清晰。
吴砚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,随后坐到主位上。
"七处龙脉,如今进展如何?"吴砚之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,尾音拖得极长,像是毒蛇吐信。
卢征雨单膝跪地,声音沉如寒铁:"回禀吴帅,已将三处龙脉收入囊中。"
话音未落,杨令仪已掀开匣子上的明黄绸布,三枚龙鳞状的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幽蓝光晕,宛如活物的鳞片在翕张。
吴砚之伸手欲接,忽然顿住。
他眯起眼睛打量宝石表面的天然纹路,白玉扳指轻叩桌面:"倒是晶莹剔透。"
指尖拂过盒盖的缠枝莲纹,"啪"地合上盒盖时震起一缕香灰。
檀木匣被随意推到案边,他端起鎏金茶盏轻啜,茶汤映出他眼底的阴鸷。
"许梁那边可有异动?龙之心脏找到了吗"。茶盏重重磕在象牙茶托上,溅出的茶水在鲛绡桌布晕开深色痕迹。
卢征雨额角沁出冷汗:"东都那边派遣汤谦寻找龙心,至今未传回东都。"
他瞥见吴砚之攥紧的拳头,指节泛出青白,不由得屏住呼吸。
吴砚之猛然起身,袖中暗纹惊起一阵风,烛火摇曳间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:"不能再等了!"
"崔炎、许慕春、桑允一死,全盘计划皆乱。"
他抓起案上密信撕得粉碎,纸屑像雪片般纷纷扬扬,"你们二人,剩下四处龙脉,不惜一切代价!给我找到"
杨令仪悄悄后退半步,却见吴砚之突然冷笑出声,笑声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:"许慕春那个废物!我将焚煞箓倾囊相授,竟连个孟皓清都对付不了。"
他抚过案头供奉的沉香木牌位,指尖在"先父吴敬山"四字上停顿良久,"父亲留下的基业,绝不能毁在这些蠢货手里。"
午时。
探清府。
清水楼一层的红木梁柱间。四个身披玄甲的虎卫如铁塔般伫立。
孟皓清斜倚在镶玉檀木椅上,素白袖口垂落的银线绣着流云纹,他指尖转着一枚青玉扳指,目光扫过虎卫们紧绷的脊背。
"带齐你们堂口的精锐。"扳指突然重重叩在桌面,震得鎏金茶盏嗡嗡作响,"后天云国使团进城,凡遇刑部人马~"。
话音戛然而止,他慢条斯理地补充,"格杀勿论。"
虎卫们齐声抱拳,甲胄碰撞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。"是!"声浪掀得梁间积灰簌簌落下。
"哥!"雕花木门轰然洞开,裹挟着料峭春寒,高箐箐月白襦裙上的海棠刺绣被风掀起,她额前碎凌乱,杏眼圆睁,"你为什么要杀刑部的人?!"
孟皓清垂眸摩挲扳指的动作顿住:"怎么"。
他轻笑出声,尾音像淬了毒的银针,"我的好妹妹,开始质疑兄长的决定了?"